对话新东方优编程董事长朱宇：DeepSeek如何影响编程教育？

DeepSeek正搅动教育全行业拥抱AI，比OpenAI时期更猛烈，这让大家看到了未来教育“iPhone时刻”的曙光。

近日，多知对话了新东方优编程董事长朱宇(笔名“小狼”)，他分析了DeepSeek的优势，畅想了教育公司拥抱DeepSeek后的机会，并预判了编程教育行业的未来发展趋势。

去年6月，优编程发布信奥（全称“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National Olympiad in Informatics，简称NOI）领域垂类模型优香农大模型，这是与悉之智能合作研发的，采用AI老师讲题模式。当时优香农大模型就已经接入了DeepSeek，原因是后者成本低，且在编程辅助领域表现优异。

在对话中，朱宇告诉多知：“虽然各教育科技公司都在与DeepSeek合作，但核心竞争力仍在于各公司的具体应用和优化。”

在提及编程教育行业的发展，他提到：“我认为编程教育机构分为两类，一类是兴趣类，一类是竞赛类，未来兴趣类的编程教育机构将面临挑战，现在市场已经有此类迹象。今年将是一个转折点，兴趣类的编程教育机构将转型为竞赛类的机构做信奥教育，同时，新的信奥机构会崛起。”

以下为多知对话朱宇全文：

多知：现在AI编程工具非常多，家长也有一些疑惑，孩子为什么还要学编程？从产业角度来说，AI是不是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少儿编程教育行业？

朱宇：我先回答“AI会不会取代编程人员”这个问题。

我举个例子，按道理说掌握AI先进技术的应该是ChatGPT的团队，但那些人为什么没有更早做出像DeepSeek这样的算法？

之前，ChatGPT的做法可以说是“大力出奇迹”，不需要研究高深的算法，主要靠算力。这就像利用最小二乘法的方式，通过最小化误差的平方和来寻找数据与模型只之间的最佳拟合，也就是ChatGPT收集了世界上所有的文字，推测文字后面将会出现什么，做拟合，所有的字符就带向量了，之后会有预测。这个拟合的过程需要巨大的算力，是很粗糙的、很暴力的方式，用显卡去计算就行。

而DeepSeek为什么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DeepSeek改进了算法，用了一种全新的训练方法。为什么ChatGPT团队没有想到呢？说明管理AI和改进AI还是要依靠人力本身，DeepSeek汇集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其中不乏学术界的佼佼者。

我认为，技术变革会替代基础性的工作岗位，基础编程语言越来越不重要了。但是更深入的算法要求会更高，相应的工程师的需求量会越来越大。

刚才所说的所有环节，一个是AI技术不断的进步和改进，还得需要有AI工程师提供更好的算法。其次，在各个领域当中去使用它，对接的工程师也得掌握相关的知识。否则，针对一些专属模型，将不知道怎么去微调，怎么去改参数。对普通大众来说，AI工具如此便利，但每个人使用的效果还是不一样的，懂得AI背后逻辑的人会用的更顺畅一些。不懂技术，不会编程，即便有AI工具很多人依然束手无策。

这就相当于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取代了过去传统的手工业，但实际上更多人需要掌握物理、化学的知识，变成工人去管理机器、操纵机器、改进机器。现在也是一样的道理，基础的编程不重要了，但是需要懂深入算法的人去改进AI、应用AI，去把AI和细分领域结合在一起。

所以，我认为现在AI技术的发展给编程教育带来的是有利的影响。

多知：您认为编程教育行业今年将会有怎样的发展趋势？

朱宇：我认为编程教育机构分为两类，一类是兴趣类，一类是竞赛类，未来兴趣类的编程教育机构将面临挑战，现在市场已经有此类迹象。

我认为今年是一个转折点，兴趣类的编程教育机构将转型为竞赛类的机构做信奥教育，同时，新的信奥机构会崛起。

多知：很多人有一个疑惑，信奥人才是可以被培养出来的吗？

朱宇：这个问题等同于“清华北大学生是被培养出来的吗？”肯定有人擅长，有人不擅长；有人有爱好，有人不爱好；有人有天赋，有人没天赋。为什么原始人就没人会编程，现代就有编程的人了？有天赋，还得有一定的条件。能不能把有编程天赋的人尽早的筛选出来进行培养，让他们在这个领域中为社会做出贡献，这是整个教育体系需要面对的事情。

另外，中国14亿人口，从概率上而言，冒出创新顶尖人才肯定是存在的，比例再小也是非常多的数量。但是问题出在哪里？可能是有天赋的人被埋没了，是因为没有被及时发现，或者发现了没有进行培养。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只有天赋，不可能凭空地创新出新事物。

多知：各家教育科技公司纷纷拥抱DeepSeek，您认为这将对教育行业有怎样的影响？

朱宇：首先得理解DeepSeek和其他大模型差别在哪里，为什么说DeepSeek是革命性的新技术？核心是DeepSeek降低了成本，服务成本比GPT-o1下降了80%。

成本低了，应用变得更加可能。很多应用能不能实现，其实取决于成本有多高，技术如果成本高了就难以推广。

此前，ChatGPT和其他大模型更多的是在不断的堆硬件、堆模型本身，用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将模型能做的更大，效果更好，随之而来带来成本无限极的增长，而中国的DeepSeek用了先进的算法降低了成本。DeepSeek给了大家的一个信心，即在达成同样的效果的情况下，通过改进算法的方式可以降低成本，接下来成本有望进一步降低。这是DeepSeek带来的最重要的变化。

而且，DeepSeek是开源的大模型，这意味着可以本地部署，这和之前的闭源大模型完全不同。比如，ChatGPT必须得联网，需要调用模型的接口。DeepSeek本地部署对于机器人或者一些智能硬件非常重要。也就是说，本地部署意味着不联网也具备一定程度的人工智能效果，对硬件的推广带来很大的好处。比如一些小朋友用的硬件，不需要联网，他们需要的是一些既有的知识，如口语对练、练听力、学外语或者翻译等，都十分方便。

多知：当教育公司普遍拥抱DeepSeek，那么，大家的差异化、本质区别将体验在哪里？

朱宇：当下各教育科技公司都在拥抱DeepSeek，但核心竞争力仍在于各个公司的具体应用和优化。

一方面，虽然各个公司可以利用DeepSeek本地化部署，但实用的性能还是比较差，比如，要达成教育的目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所以还是要使用DeepSeek的服务，他们的服务成本比GPT-o1降低了80%，效果也很好。

另一方面，如果各家教育科技公司都接入了DeepSeek，用在了自家的模型上，那需要结合教育科技公司自身沉淀下来的教育数据，还要加强算法，再结合DeepSeek的推理能力，才能在教育方面产生更好的功能。

多知：既然DeepSeek如此强大，为什么还要用垂类的模型？

朱宇：用DeepSeek很难直接去教学，还是会有幻觉，有错误的题型，甚至有错误的答案。教育公司做微调之后，效果会更好。

减少幻觉有两种解决方式：一是用DeepSeek的解决方案来训练和微调模型，训练成本降低了很多，二是输出的环节也要做调整。比如，一些题目的分析要做调整，再喂到模型中去调整输出。以优香农模型为例，它输出的是编程程序，我们得保证它给到用户的是正确的结果。有不对的情况下，再做调整。

涉及到每家公司具体的业务，是需要去做一些修正调整。比如，搜题软件的公司，他们的题目搜出来是有标准答案的，所以他们可以跟DeepSeek的技术结合起来，也就是把DeepSeek解答的内容和自家题库的内容进行核对，看是否正确，不对的话就给它负面的反馈，让它的回答进行修正和调整，还要在输出环节做一些约束，符合相应的结果和价值观。

所以教育科技公司结合DeepSeek，需要模型的训练和微调，同时，需要结合知识图谱、结果反馈等在输出环节做调整，尽量降低幻觉。

多知：那这意味着DeepSeek很难取代现有的学习产品？

朱宇：DeepSeek不能直接上课或者讲课，和DeepSeek融合后，教育科技公司还要做很多得工作，像优香农大模型，如果不做精细的调整，效果不会好。比如，它输出的程序是C语言，但要排除掉那些工程用到的函数，从而让输出的更符合中小学生的编程知识。这些如果不微调，它输出的就是成年人编程用到的术语，那不太适合于信奥教学。

多知：您认为未来教育科技的产品将会朝什么方向去迭代？

朱宇：首先，成本将进一步降低；第二，会往个性化方向发展。

我们教育行业有四个组成部分：课堂内容、课堂体验、课后管理、教育理念，未来，这四部分将不断的细化、个性化。在课程内容方面，比如会进行分层，定制适合每一个孩子的内容；课堂体验方面，比如授课可能会有AI老师，生成符合学生个人喜好的授课风格来进行授课；课后管理方面，推送作业、写作业、批改作业变得更加的个性化；教育理念方面，志愿填报就是教育理念的一部分，我认为志愿填报规划师后续很有可能会被AI取代。

不过，我认为在教育场景中，教师还是会提供情绪价值的，在情感、价值观、理念方面对学生还是有作用的，像这些环节AI暂时做不到。所以，作为教师或教育科技企业，最后教学结果和教学效果达成的责任，和通过情感或者情绪价值的方式，督促孩子完成学习等方面还是有优势的，暂时AI难以取代。